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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人都未起，漪兒洗漱完推開門，呼吸了一大口空氣。楊容姬喜歡吃野漿果，清晨的果實甘甜，她打算摘些回來。
有農戶起床取井水，相互頷首。
“早。”
“早……取水呀？”
“對啊。”
漪兒看到一個身影，自井邊取了水往回走。
步伐停下，漪兒看著她的背影，抿了抿唇，跟在她身後。
前方腳步依舊。
她停在一處宅院前，荒草叢生的房屋，與她的穿著並不相符。
楚南衣放下木桶，並未進門，而是轉過身，看著漪兒。
她面無表情道：“跟著我到這裏，是為何事？”
漪兒看著她的眼睛，平靜道：“姑娘，你來河陽這些日子，時常在縣令府外徘徊，有時，又跟在我們身後，我也想問姑娘，是為何事？”
楚南衣低了眼，並不答話。
“我知道你別有企圖，可是姑娘，你並不擅長玩心計，明眼人都能看出，你別有所圖，故而沒人願意搭理你，她們都避著你，這樣，姑娘還願意留在河陽？”
“留不留在這裏，並非我說了算。”
“是因為賈南風吧？”
漪兒與宋袆聊天時，她提到了綠珠囑托，楚南衣，賈南風，楚家，賈家，很容易明了。
楚南衣擡起眼睛看她，算是默認。
“我不知道你的目的，可是你這樣，對你沒有半分益處，在這裏處心積慮為禍，卻沒有成功過一次，我很想知道姑娘究竟是為了什麽？”
楚南衣嘲弄的彎了彎唇角：“為了什麽，那請問姑娘，倘若有一天，楊容姬做了錯事，為千夫所指，你會不會站在她身邊？”
漪兒沒有猶豫：“女郎永遠都是女郎，漪兒會一直在她身邊。”
“我的回答跟你一樣，賈家庇佑楚家，給了楚家無上榮耀，自出生起，我便知忠誠二字。不管賈家如何，我楚南衣絕不背叛。”
“你在為禍。”
“你們都讓我離開，可是離開了，我該如何自處？姑娘，不要試圖勸服我，事未成，我沒有活路。”
“你這樣跟我心平氣和的講話，可見你是個飽讀詩書之人，姑娘從前如何？”
楚南衣笑：“我從前，不是世家女，勝似世家女，可惜這一切，不是我應得的。你走吧，不要再來試圖動搖我，我不會害人性命。”
這一場談話終究無疾而終。
潘安今日休沐，楊容姬已經去了學堂。
漪兒回府時，幽桐迎了上來：“漪兒姐姐，你今日一大早去了哪裏，女郎起來沒見到你，有些擔心。我跟紫蘇出去看了一圈，也並未找到你。”
漪兒答道：“我今日一大早，是準備摘野漿果，誰知跟人聊天忘了，忘了時辰，也忘了野漿果。”
幽桐放心了，她將漪兒拉去廚房，邊走便道：“早膳還在，快些吃了。”
“好。”
漪兒只是略略想了想，便決定將此事告知潘安。
她扣了扣書房的門。
“進。”
漪兒踏進屋內，潘安擡起頭，疑惑的望向她。
漪兒道：“郎君可知楚南衣？”
潘安停下筆，點頭。
“楚南衣是賈南風的人，婢子想問郎君，可與賈南風有過過節？”
潘安哂笑：“過節？漪兒先下去吧，這事，我來處理。”
“是。”
潘安將筆放下，看著窗外，原來如此，楚南衣是賈南風的人。起初打算慢慢解決這件事，如今看來，一切都要迅速。
綠珠病了，病了好幾日，宴席一概沒有出席，終日昏睡。
她沒有譴人告知石崇，亦沒有請他來看望，芷蘭每日煎了藥讓她服下，之後她便倚著床昏睡。
房檐的鈴鐺隨風響，芷蘭剛剛放下藥碗，一回頭，看見站在門外的石崇。
石崇氣勢迫人，站在那不言不語，周圍人根本不敢擡頭看他。
他生的面目端正，配上衣衫，總使人想到正人君子一詞。
可他卻公然劫人財產，殺戮成性，奢侈無度，勸酒斬美人。
芷蘭懼怕他，跪下，不敢有所動作。
“珠娘如何了？”
“姑娘病了幾日，如今漸漸的好了。”
“為何沒人告知我？”
芷蘭不敢答話。
“你且先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芷蘭慢慢的退下，卻擔憂她走後會發生什麽，綠珠還病著，石崇看似心情不大好，她帶上門，沒有離開，而是靜靜的候在一邊。
石崇走近綠珠，坐在床邊。
綠珠有所察覺，慢慢的睜開雙眼，她輕聲：“夫君。”
石崇輕輕撫向她，溫聲：“睡吧。”
睡著的綠珠很安靜，面容恬淡。
倘若她睜開眼，便是一貫的風平浪靜，毫無波瀾。
綠珠醒來時，石崇還在，他凝視著窗外，不知道在看些什麽。
綠珠動了動，他便轉頭看向她。
這樣平靜的對望，未曾有過。
石崇道：“珠娘，我以十斛珍珠購得你，為你建綠珠樓，賜你錦衣華裳，送你珍珠步搖，這一年以來，你可曾開懷過？”
綠珠也看向窗外：“夫君按我家鄉習俗裝飾綠珠樓，綠珠開懷過。”
“還有呢？”
綠珠平靜的看著他：“再無其它。”
石崇低聲笑道：“珠娘，你太貪婪，你還想要什麽。”
綠珠也笑：“綠珠想要的不多，只是夫君吝嗇給予。”
石崇不可思議：“我吝嗇？”
綠珠便認真道：“願得一人心。”
石崇楞了片刻，覺得聽到了一個笑話，他哈哈大笑，綠珠擡起頭看他，跟著笑，笑容很淡，眼神依舊，波瀾無驚。
“你看這洛陽城內，有哪個達官顯貴，一生只圍著一個女人轉，你看有誰，不是姬妾眾多？”
“女子渴求一心人，是罪過嗎？”
石崇不答話。
綠珠又問：“承諾只給一人，一生只有一人，不可以嗎？”
最後四個字，有悲憫，有無奈。
石崇伸手，輕輕撫著她的臉。
“金谷園中，我最喜珠娘。”
綠珠不著痕跡的動了動，避開他的雙手。
石崇凝視著她的臉，柔聲：“珠娘呢？”
綠珠仰頭看他，彎了彎唇角，眼神變得明亮，她不再卑顏屈膝，不再心口不一。
她道：“綠珠最愛自己，誰也不及綠珠自己重要。”
石崇緊緊貼著她的臉龐，臉上表情覆雜，末了，他只是道：“珠娘，你要的太多。”
綠珠不答話，靜默的望著他。
他一頓，緩緩盯著綠珠，危險道：“安仁？”
綠珠無意識眨了下眼睫。
石崇冷笑：“我倒是忘了，洛陽城內一心人，潘岳？”
他將手移到綠珠脖頸之上，虛虛掐著她：“是他嗎？”
綠珠坐起身，看著他：“綠珠與潘岳並無交集。”
石崇森然道：“我自然知道你們毫無交集，珠娘知道我想問什麽。”
綠珠依舊毫無波瀾：“我心悅過潘岳，只是如此了。”
石崇手下使了力，綠珠猛然往後倒，發出一聲悶響。
石崇雙眼通紅，最後只是頹然松手，默不作聲站起，拂袖而去。
芷蘭聽到響聲，捂住了嘴巴，手放在門上顫抖。
下一刻有人奪門而出，芷蘭驚慌跪地，未敢言語。
石崇看著地上顫抖的婢子，並未搭理，大步離去。
芷蘭見他離去，慌慌張張站起，跑進屋內，綠珠好端端的坐在床上，發絲淩亂。
芷蘭哭了。
這亂世，最俱女子位低才高，最惜女子理智清醒不依附。
河陽田地間的莊稼長的茁壯，春季雨水充沛，今年收成應當很好。
糧食足了，最大的問題也便解決，民以食為天，天不會塌了。
過了晌午，潘安正在小憩，歐陽旭跟張柳和急匆匆的趕過來，著急道：“明府，快隨我們來，那邊出事情了。”
潘安清醒了，隨著他們出了縣衙。
郊外一塊空地之上，堆滿了牲畜，全都沒了聲息。
周邊農婦滿臉愁容，有的甚至已經開始抽泣。
大面積的牲畜病死，只能焚毀，那邊還有人在朝這裏運送。
牲畜沒了，農戶抵不了稅，換不得錢財，生計艱難，這樣大面積的損失，不知有多少人受了難，有人就只靠牲畜換得錢財，維持第二年生計。
一時之間，氣氛凝重。
“明府，周邊都已經撒了艾草水，也割了許多艾草一同焚燒，身上也都灑了水。”
張柳和道：“已經問清楚了，半月前，張農戶家的雞鴨突然不進食，而後牛羊跟著萎靡，當時張農戶不以為然，以為只是天氣幹燥，可接連半月，周邊農戶家中牲畜接連死亡，但並無人員傷亡，排除瘟疫。”
潘安問歐陽旭：“庫房還餘多少錢財。”
歐陽旭嘆息，誠實回答：“明府，庫房已然虧空。”
那邊農婦傷心過度失了理智，將矛頭直指張農戶。
張農戶百口莫辯，場面一時混亂。
“我餵養牲畜這麽多年，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，怎會怪罪到我的頭上？”
“不是你還有誰？”
“這對我有什麽益處嗎，你們這些人簡直莫名其妙！”
“就是你……”
張農戶本是憤怒不已，卻突然停了下來，自言自語道：“剛來的楚南衣曾在我家借宿，恰是半月前……”
人群中有人聽到了，歐陽旭在混亂中還沒回過神，突然聽到他們開始談論起楚南衣。
晚上好，看文愉快^ω^
昨晚晉江崩了，今天不知道有沒有及時顯示更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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芷蘭慢慢的退下，卻擔憂她走後會發生什麽，綠珠還病著，石崇看似心情不大好，她帶上門，沒有離開，而是靜靜的候在一邊。
石崇走近綠珠，坐在床邊。
綠珠有所察覺，慢慢的睜開雙眼，她輕聲：“夫君。”
石崇輕輕撫向她，溫聲：“睡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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倘若她睜開眼，便是一貫的風平浪靜，毫無波瀾。
綠珠醒來時，石崇還在，他凝視著窗外，不知道在看些什麽。
綠珠動了動，他便轉頭看向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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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女子渴求一心人，是罪過嗎？”
石崇不答話。
綠珠又問：“承諾只給一人，一生只有一人，不可以嗎？”
最後四個字，有悲憫，有無奈。
石崇伸手，輕輕撫著她的臉。
“金谷園中，我最喜珠娘。”
綠珠不著痕跡的動了動，避開他的雙手。
石崇凝視著她的臉，柔聲：“珠娘呢？”
綠珠仰頭看他，彎了彎唇角，眼神變得明亮，她不再卑顏屈膝，不再心口不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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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崇緊緊貼著她的臉龐，臉上表情覆雜，末了，他只是道：“珠娘，你要的太多。”
綠珠不答話，靜默的望著他。
他一頓，緩緩盯著綠珠，危險道：“安仁？”
綠珠無意識眨了下眼睫。
石崇冷笑：“我倒是忘了，洛陽城內一心人，潘岳？”
他將手移到綠珠脖頸之上，虛虛掐著她：“是他嗎？”
綠珠坐起身，看著他：“綠珠與潘岳並無交集。”
石崇森然道：“我自然知道你們毫無交集，珠娘知道我想問什麽。”
綠珠依舊毫無波瀾：“我心悅過潘岳，只是如此了。”
石崇手下使了力，綠珠猛然往後倒，發出一聲悶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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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刻有人奪門而出，芷蘭驚慌跪地，未敢言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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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晌午，潘安正在小憩，歐陽旭跟張柳和急匆匆的趕過來，著急道：“明府，快隨我們來，那邊出事情了。”
潘安清醒了，隨著他們出了縣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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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邊農婦滿臉愁容，有的甚至已經開始抽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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牲畜沒了，農戶抵不了稅，換不得錢財，生計艱難，這樣大面積的損失，不知有多少人受了難，有人就只靠牲畜換得錢財，維持第二年生計。
一時之間，氣氛凝重。
“明府，周邊都已經撒了艾草水，也割了許多艾草一同焚燒，身上也都灑了水。”
張柳和道：“已經問清楚了，半月前，張農戶家的雞鴨突然不進食，而後牛羊跟著萎靡，當時張農戶不以為然，以為只是天氣幹燥，可接連半月，周邊農戶家中牲畜接連死亡，但並無人員傷亡，排除瘟疫。”
潘安問歐陽旭：“庫房還餘多少錢財。”
歐陽旭嘆息，誠實回答：“明府，庫房已然虧空。”
那邊農婦傷心過度失了理智，將矛頭直指張農戶。
張農戶百口莫辯，場面一時混亂。
“我餵養牲畜這麽多年，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，怎會怪罪到我的頭上？”
“不是你還有誰？”
“這對我有什麽益處嗎，你們這些人簡直莫名其妙！”
“就是你……”
張農戶本是憤怒不已，卻突然停了下來，自言自語道：“剛來的楚南衣曾在我家借宿，恰是半月前……”
人群中有人聽到了，歐陽旭在混亂中還沒回過神，突然聽到他們開始談論起楚南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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